旧时关山月

脾气不太好的,厌蠢症人士…………

【言冰云X柳依依】山楂

原创女主,非原配,不喜点❌。


  

  

腹黑沉稳小间谍X女中诸葛小女君

言冰云X柳依依  

棋逢对手、相知相守型,纯属瞎掰,不喜轻喷,OOC我的。



  


01




“我说,你老婆要再这么推攘下去,饶是我范某人这张厚脸皮,都不好意思继续遣人送礼了。”


茶温了半盏,头顶柳树枝条随风微浮,暗合了这午后的静谧春景,范闲掀开杯盏,借此续上一杯递给正坐的言冰云,谁知对面一身肃杀之气未止,竟然在棋盘边连吃他三子,一盘棋将了有半军,抵死不肯相让的劲头,着实令范闲开始头疼。


“看来这东临王府郡主,还真不是一般棘手哟。”


范闲悠悠脱口而出,大有调侃面前男子之意,然面上虽然一味称快,手执黑子却仍不忘紧追其后,不过须臾光影,五竹双手抱臂,穿回廊踏风而来。


“太子的收了,闻听这消息,二皇子也跟着送去了。”


“就完啦???”


五竹那低沉的嗓音一如既往,范闲却显然不满自己耳畔所打探到的零星,他微侧了半身,试图从言冰云的嘴里再挖出点粉红八卦,直到对方定棋盘中,事情却仍如同先时一般毫无起色。


当真一不解风情的无趣坯子,范闲不由地啧出一声,届时甩袖手于身后。


“言冰云啊言冰云,就这你都能坦然自若我也真是佩服你。”


“替太子送礼的是离江郡主府上,二皇子则是淑妃母家远亲,绕着两三层关系的礼部主管家,邢夫人。”


言冰云这话,轻盈地像是在陈述自己午饭吃了多少鸭掌心,面上则丝毫瞧不出愁苦,范闲内心腹诽,心道你这不是比皇帝老儿都清楚得很吗?怎么自个提人就见怂啊?难道是情怯?


他见言冰云眉心已作下沉态,大有把棉垫坐穿也不肯起身的架势,紧接着插话道。


“而我范某人偏偏——打着一圈人的旗号连下了三份礼,我就不明白了,按道理这范思辙是外男,他也送了礼,怎么就单收了他的?若若自不必说,得了双倍回礼,这会儿正在房间嗷嗷乱叫呢,你老婆不刁难姑娘家,这出发点自然还是好的,咋的,就这最后一份退了,还指明退我送的,这是瞧不起我范家,还是嘲笑我范某人的智商不过尔尔?”


范闲不明白这情字为什么到了言冰云这里要变得如此复杂,可还是愿意再说上一说。


“至于你——我看你甭费那心,要是脑子还灵光,赶紧麻溜点把自己个打包送去,兴许人一高兴,来上个暖阁温存,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
“你道我这主意好是不好啊?”


范闲笑得没心肠,不代表言冰云也好糊弄,他思绪骤停,虽对范闲话中的粗鄙并不苟同,到底没有再行言语,算算时辰,那东西应该已经到了桌前,前提是,那女子愿意收下。


“可别怪我事先没提个醒儿,我们家那范思辙,是真缺位纪梵希。”范闲再一遍强调了措辞,抑扬顿挫间又开始摆起指头掰扯起妹子的好处来。


“多飒爽一姑娘啊,我瞧着都替你欢喜———脑子好使,又不事儿妈,还帮着咱对付宫里杂七杂八。”


范闲说的眉飞色舞,言冰云心下冷哼,似乎不愿与他在口角上多作纠缠,一双鹰眼只悄没声紧盯棋盘,出口仍是那般地不咸不淡。


“你要输了。”


范闲闻听,恨得直掐自己大腿。


“好家伙,有本事你一辈子别输情场上!”


四月初十日,东临使团进南庆都城朝拜谒见,庆国陛下命各部上下严待,不可出半分差错。


说起这东临与大庆,早溯到百年前肯定也如史书记载里那般血肉相争不断,虽两国以一河之间隔开,到底冠的是两家子姓,说白了,亲兄弟还得明算账,这竿子亲戚一点没那么好容易聚齐。


可打从庆帝他爷爷那任开始算起,这几十年来外交频繁,好歹也算得上互不相犯,如今北齐于先,这东临人却不精于前,仍肯兢兢业业地守好旧土,当真坐实了这东中庸的名头。


“你就等着吧,早晚,这使者团的门槛儿得被京城各处大妈大婶给踏破,至于给没给你小言公子留位,那都是后话。”


这位东临郡主明面上收了各府的礼,于大庆这方来说,是两不得罪,唯独私下里处处针对言家这位老相好,饶是范闲此刻也弄不懂这位郡主娘娘心里九曲为何。


“虽没收礼,但,有说带句话。”


五竹亦步亦趋,学着范闲平日的口气打起了官腔。


“五!竹!叔!”范闲刻意提高了声调,引得言冰云亦在此时乱了心神。


不过也是,只要肯见人就算得上好事儿,就怕这姑娘心性一上来,行事过于迂回,反而不好猜事后乾坤,回头别真闭门不见,于大局一处只损无益,范闲将余光不住撇向身旁早已六神出窍的言冰云,自问这呆子他别无他法。


指望着这人精撬嘴,不如再遣他回那一次虎狼之地,算咯,就当发发善心。


“昭昭日月,韶华胜极。”


范闲自顾自咂咂嘴,心中已渐生一番成算,世间聪明的女人大都以麻烦二字著称,要的也不仅仅为银钱之分,尤其是到了皇亲贵族的地位,若非早已与言冰云推心置腹,范闲仍旧不信凭言冰云的城府怎会轻易沦陷至此。


范闲开始好奇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。


“哦,暗送秋波啊。”


他猛地回过味来,面上愈发显得不怀好意,他顾不得身后人反应,抬手竟将事先备好的驿馆钥匙双手奉上,并摊手表示这后门我是给你开足了,成不成,得看你自个儿的悟性。


纵然对面几番挑逗,言冰云都能装作视而不见,唯独这一句话砸下,足以撼动他本就波涛荡漾的心池,范闲冷眼看着这人眼波来回,眉心不稳的动荡样儿,心道这棋横竖是再下不去手了。


“哎哟嗬,你终于也栽了!”好容易洞此良机,范闲哪里肯轻易放过,搓手作哈哈一笑,执子落下,急促而不缓和一丝余地。


“叫吃!”


一局迫在眉睫的局势因这一子手起,公然又重现出一丝生机,虽为险胜,可惊的是输方的得失远比胜者那边要多出许多,竟是言冰云的白子占了大头便宜。


“没事兄弟,只要姑娘能到手,这都不算事儿!”见言冰云仍旧摆着先时一副心不在焉的忧愁嘴脸,范闲只嫌弃说。


“别下了,你心不沉。”


言冰云这次是真的没再说话,连一声出气都不愿给,范闲停下动作,就这么一直干等着,直到一只脚麻到重心离地,五竹亦跟着一齐动了身。


“去哪?”


“东临小院。”范闲紧跟在言冰云身后,一张嘴已然替他说下了答案。


“你。”言冰云携佩剑回头,再细瞧面上,两颊带晕,显然已是按捺不住。


“免了。”


“嘿,我说你讲不讲道理,私会心上人不带上保媒拉纤的你能成事儿吗!”






02



兴许是借着使团的由头来朝作兴,又或者这位东临郡主本就姿貌不凡,待在驿馆里怕平添出是非不断,宫里几番商议之下,竟允许单给她僻块小院独住。


这回廊深处,曲径通幽,倒真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。


范闲一开始没起警觉,只是单纯觉着此女与言冰云之间尚有情愫羁绊,他愿信挚友,自然也愿意诚交挚友看中的人,只不过,他好像委实小看了这位盛名在外的郡主娘娘。


范闲抬头,望了望在屋顶瓦片堆里的五竹,正和那同等身量的紫衣高手对峙地剑拔弩张,那小子看起来年岁比他整整小了一轮,分明是少年英才,忽然觉着心口有些许绞痛,于是,他把一身希望全数寄托在了身旁的言大公子身上。


俗话说得好,只要官配一出场,女主角多半不看僧面也得看个佛面!一旦心里头动起了这歪念,这面上竟也表现地愈发肆无忌惮,范闲并不介意言冰云如何看他,只一味讪笑着拍起胸脯保证说。


“放一百个心吧,你能相中的人,想也知道,我搞不定!”


而事实证明,这女子的确妖精,这话不单单指她生得好看,而是事实已经远不止他所能预见的这些,光是令言冰云心悦诚服这点,就可想而知她会有多难缠。


譬如讲——这女子会诛人心。


“你!!!我!!!她。。。”


林婉儿。


范闲一挑帘,余光触及的便是如下场景,也顾不上什么体统规矩,一双手颤颤悠悠地指向远处里间正气定神闲喝茶的小女子。


范若若先前已被这郡主所赠的各色玩器给迷得花眼,偏偏人不挑贵的,只挑对的,个个砸进自家妹子的心坎儿,至于范思辙那不争气的混小子,要不是他死活拦着,指不定立马就站起来要和言冰云抢人,而剩下的,想也知道只余下林婉儿一人。


再细看对方身后的回礼,多得几乎能塞满一马车,而那女子平淡淡两句话回转,竟招致林婉儿满面春风地望向他,满脸地艳羡崇拜,范闲禁不住背后一阵冷汗,这才想起撒腿要逃。


他本以为,身后的言冰云才该是柳依依视线定格之初。


应该说,这姑娘待他的反应远超出了他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,范闲经不住对面女子几次三番的推敲目光,一双脚开始朝言冰云那方悄然挪进。


“你。。这么看着我干嘛?”


“我。。我可是有家室的,你不顾及顾及我也得顾及他呀,当着你男人面行非礼之事,不雅至极,至极!”


“婉儿,婉儿婉儿!”


范闲招手,企图拉来即将离去的林婉儿当做遮挡,眼见范闲露出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后怕,林婉儿心中也开始有几分心惊。


从相貌上论,这位柳依依郡主的眉眼丝毫不输庆国世家诸女,以她多年行走宫中的见识,就算是列国中,这份气定神闲也是少有,只是没想到,她会对范闲另眼相待。


那女子仿佛将众人的惊异置若未闻,一双绣鞋仍止不住地朝范闲行去。


透过男子面下的一双澄眸,柳依依仿佛看见了昔年回忆里那个多智近妖的女子。


真像,她在心中默念。


“叶子。”她道得柔缓,像极了话本上描述的温婉居家,“头发上的叶子,沾到了晚间的露水。”


“需要我替你摘下来吗?”


平淡如水的话似有魔力,惹得范闲立时不敢再动弹半分,他几乎呆愣地看向来人,心里居然也忍不住相信言冰云先前展露出的彷徨为真。


哪晓得身后那姓言的手起刀落,好像一点不留给他辩解的机会,分明是醋意上头,见不得这撩人目光,眼瞅此局困顿已解,范闲长输口气,随着言冰云的动作放下延在身前的一双手。


“我说你俩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,一家人干什么两家子事儿。”


“谁跟他是一家子。”


“我们还不是一家子。”


谁晓得那二人竟同时出声,此起彼伏的声响又令他俩相继回望,时间得停了有好一阵。


“我不跟你们比秀恩爱。”范闲轻侃,示意自己不掺和人夫妻内部矛盾,几番思来想去,觉着还是不能让这二人轻易搭上话,于是便将自己横在当中。


“我说郡主娘娘,你们东临内忧外患已然够乱,何必非要这时候再来搅上一局?”


范闲的性子由始至终便是如此,能放今天说的话绝不搁在明天,柳依依一路牵引他二人至窗前席坐,又遣人好生送走林婉儿,直至后者的马车尽数消失在街边,这才舒缓眉眼,回头继续对着二人正坐。


“和亲啊。”她淡然,面色下的无喜刺得言冰云心中一痛。


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那人的手随着这一声起伏静静在宽袖下握紧。


“他们,可是十分中意于你呢。”


柳依依故意将话尾留有余地,其间意思也由得他们二人乱猜,这个人,至少现在,还不到时候去说。


范闲细琢磨这话,心知内里必有乾坤,嘴边终是展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笑容。


“怎么哪哪都是我,我成南庆活靶子了,我说你们闲了也得空看看这位老哥,活生生的别人家孩子,除了当FBI当久了多受了点二茬罪,人品是没的说,看在老相好的面上,你这暗度陈仓的门儿怎么也该多留点道不是?”


“送婉儿姑娘回去的马车在一盏茶内必经过季府门前,季冬冬在巷口,独候佳人展颜。”


范闲一黑脸,突然明白为什么言冰云先前那话。


你够狠!!!


吏部季府的季冬冬暗恋林相之女林婉儿,南庆京都人尽皆知,听说之前范林两家的婚约险些作废,这位季公子可没少在李姓长公主耳边吹枕头风,言冰云嘴角微起弧度,暗笑范闲此番损人折兵,实乃下策。


柳依依默然,抬手止住他二人,“你们不用再费心,我也不会说,我确实有来意,可也并不仅仅为此。”


“今日只续旧情,不言其他。”


这话既是对着范闲,在言冰云这处也说得通,柳依依是郡主之身,纵然关系再好,终究隔着大庆,范闲本不确定她眼下是否是来搅局,但可以肯定的是,那书呆子心里隔着条缝,如今一问,倒是把这局给解开了。


他二人自问心留算计,心中暗愧,皆不敢再行深究,柳依依度其间面色,心中多半了然,而后亲手冲洗了茶盅,又净己手以作烹茶款待。


给范闲量度的是上好青叶,送言冰云的一碗茶,则多添药性。


“故人有心愿未了,作为小辈,合该走此一遭,替人成全。”她轻叹口气,似是欲言又止。


“范小公子送的,我吃着不错。”一语说罢,柳依依轻合杯盏。


言冰云闻听,本就冷峻的面容又平添一层颜色,心中轻嘲,手中动作不断,竟没再动过一口杯中之茶。


“你们庆国的人,从上到下都很有意思。”柳依依轻喃,将视线不住投向窗外街廊。


车马过声之处,无不惹起一路喧哗,这僻静院堂临了后街,应是极吵闹的,但有心人既然已先做清理,她所触及之地,早已非原先样貌,平常白日的也不过一些达官贵人偶然过路,如今庆帝业已下旨,除却官家一道,街临平民日常出行都皆无妨碍。


三人耳边听雨声淅沥,经绝不断,这样静谧的时辰,已然不多了。


柳依依眉眼含波,本应是极柔和的面容,因抬手抓向面前果盘,往嘴里送了两颗山楂,惹得言冰云一阵眼光微怔,视线朝这里生生凝了片刻。


“我听你这可不像什么好话。”范闲将杯中新茶大饮几口,亦先行打断了这难得一处安逸。


“我师父欠人家一样东西,合该我这徒弟去还人,有什么不对的?”


“有妻如此,夫复何求啊,你说你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。”谁知此间余音未断,只得言柳二人两记眼刀暗暗杀来,范闲自觉,不得已停了打趣。


“范公子。”柳依依沉气,这次竟然连言冰云都听出了话外,不得不迫使范闲将眉目正视。


“我有一句话问,得需你答真儿了,这交易才能成。”


“我拿——你俩的未来发誓,我是真不知道。”范闲有意拖长话音,并竖起了自己的三根手指。


“你这话不作数。”


柳依依秀眉若蹙,像是对范闲提供的情报来源很是迷惑,这话本不该由她来问,但言冰云信他,而自他打儋州而来,便一路踏浪平帆,外人兴许不知,这一切内里风波,皆因面前这一人而起,于是她不得不兵行险着。


“那是自然。”范闲恍然明白过味来,顺着柳依依的话笑得开怀。


“外人也罢,但凡心中有些印象,我范某有什么话断不会欺瞒朋友,这话对你,对他,都一样。”


许是怕她不信,范闲再次有模有样地发起誓来,柳依依复听了遍这话,这才将将止了心中苦思。


“那除此之外呢?郡主娘娘就没有些别的问题了?我听你方才谈到故人,莫不是,也欠下了笔风流债要还?”


范闲朝远处伸了伸酸胀的小腿,过后又瞅言冰云仍旧老老实实地坐在跟前,只暗道再忍下片刻就好。


方才从这冰块身上没探听到的八卦,今天非得跟正主面前弄清不成!


“不过冤家路窄,范公子有兴趣?”


人这一物,皆因一纸情丝牵扯余生,又何谈始终亏欠?范闲回头细想想这理儿,觉着柳依依这话竟然也通,敢情这夫妻俩一路性情,想来探不出什么,范闲定眼,将面前男女的表情盯了个底朝天,饶是如此也不见两人有多余慌张,于是转换思路,停了话头,只待柳依依叙说下文。


“范闲愿闻其详。”


“哟呵,活生生一绿茶呀。”不过一盏茶功夫,范闲下结论说。


“这么说你师父看上个性转芳心纵火犯,回头还得让你替他过来瞧瞧人好不好,难道生了娃娃,也替那女子管人后代吃喝不成?”


“可所谓痴心一片,感动中国呀,依我看这世间渣男渣女,本就一堆三两,凑合凑合在一起得了,何必一处祸害人呢。”


范闲通篇大论,直叫人听得惊心。


“那人是你娘。”言冰云适时出了声。


“........”


范闲立时闭上嘴,心中已将叶轻眉骂了个万遍。


“言归正传,明日筝园春景,郡主娘娘到底心往何处,一道说出来,咱们也好早些预备恭维之词。”


此番春猎,只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范闲一言虽是玩笑,却也直疏要害。


言冰云哑然,一时间也没了主意,他和范闲的意思统共一样,甭管选谁,这套子是早早地在对面等着你,可恨的是随行之人尽是些内里女眷,这女人堆里动刀子是最暗箭难防的,偏偏他们不能以偏概全,若刚好碰上那万里挑一,光凭柳依依一人,实难全身而退。


言冰云定睛,自觉已不合适再提那话,又见柳依依执笔落下,范字开头的比划按照顺序逐一书写晕开。


范闲惊得差点从榻边跳起。


“姑奶奶你不是吧?”他双眼瞪大,直直道,“我有婚约!我和婉儿怎样你不是没瞧见,我们。。。”


“你已经是众矢之的了。”


也就是做与不做的区别。


柳依依定气,略带些俏皮歪头,不知怎的,竟招至言冰云展颜一笑,范闲此刻已顾不得相看面前这冰山尽融,只觉自己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要轻易招惹这女子才好。


“不知与我东临倾国之力相比,你们陛下会更偏向谁?”


话中之意是,我不介意再多添把火。


耳边余音缠绕不歇,范闲心中憋气,眼神直勾勾转向言冰云,仿佛在说:你挑的老婆可真天下无双。


“届时会有三四人在你左右护法,都是你平日用熟的剑手。”


不待柳依依回神,言冰云已经替她将事情安排妥当,女子凝眸低头,面容一改方才愁容,眼波在言冰云和自己之间反复留转,直至许久,才从袖中缓缓抽出事先预备好的小卷儿,轻展纸张,书写下的名字令范闲又惊地一声。


三个字,秦向军。


范闲开始怀疑起人生来。


“嘿,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天生一对黑心肠!”


“秦向军其人,家中美妾无数,武艺虽未通达大宗师境内,却也不低,然你国陛下亲信,承父爵位至今,数年间并不倒戈任何一方,可谓无派。”


柳依依的意思表达地很清楚,中庸之道,方才是目前朝中稳和大局,但迷雾之中也得尽快闯出一条明道,这样的立场,不见得有多长时间。


范闲后知后觉地琢磨过味来,这才渐渐明白为何柳依依会千挑万选相中这色鬼。


“大概,不是馋我这张脸,便是身子,我给,就是了。”


合着这姓秦的搞了半天集邮呢?范闲见柳依依当着言冰云的面竟也敢将男女之事诉说得毫无避讳,而那小言公子经此一言,面色明显红白闪现地极快,范闲心中的小九九经不住再次翻腾起浪花儿来。


“这我得冒昧说郡主娘娘一句了———”


“光看脸,我也选冰块!”


范闲将言冰云吃过的茶杯故意往柳依依面前一推,接着又端起她适才放下的那盏,抬手将二者的陈茶暗合在一块,视线再由左转向右方,极尽挑逗之意。这一家子人,怎么能不喝一杯茶呢?


二人的脸色刷地一下,由红转地及深,范闲发誓,他这辈子再没看过如此有趣的场景。


“与我何干,这素来不都是你们庆国的风俗吗?”柳依依自臊,眉睫颤若蝶翼。


“把好人往堆里送,想得的东西得了,魂儿也跟着丢了,扭头一走,人海茫茫,谁都找不见。”


这话明面上在说局势,其实仍不忘拐着弯地骂小言公子,范闲扑哧一笑,只心道有趣,也破例敞开心扉和这位郡主娘娘有说有笑起来。


“我佐证!他这个人虽然冰山属性满点,但大事将成,未来做夫君,必然待你极好。”


“多添了几味新药,但于旧伤是无碍的。”柳依依自知嘴皮子不快,也学着范闲一般插科打诨,一双手绕过人前,从袖口翻出暗花,东西却是直勾勾往言冰云面前送的。


言冰云心中急速一坠,目色如刃,许久才将药重新置于女子眼边。


“既是旧伤,那便请旧人按旧规矩办。”


啧啧啧,馨香暖阁,佳人上药,青天白日的,此风不可长!


“你侬我侬忒煞情多,我今天总算是明白小燕子的酸柠檬味了。”范闲作势起身,像是不愿多留。


“得,我去找婉儿求安慰!你夫妻俩慢聊。”





03



于北齐潜伏的那些时日,但凡平日里受点伤,都是柳依依叫人于暗处替言冰云上的药,起初那男人只道声不合体统,直至她几番言说,这才扭捏从命,一来二去,常年便累积成了习惯。


除了已经被信任的人,其他人都不行。


北齐的那处地方名曰拥翠阁,说是对外开放的久留,实为各国奇人聚集之地,说白了,就是私下里的一道暗场,什么生意都做,什么奇能异士也都招揽,言冰云算其中一个,柳依依也是同样,而今那姑娘看似一如往昔,却已不再是他那时结识的小医女。


柳依依心头一掷,挑帘的声响也比往常大了不少,言冰云心中暗喜,只道她不愿再亲近自己,敞了半衫隔栏相候,却久久不见佳人倾身。


柳依依几番踌躇不下,随后又见言冰云腰腹丝丝渗血,因而顾不得其他,素手反转,沾上点零星药粉,身子半扶着塌,好似也并不沉稳。


言冰云瞅准了时机,紧拉佳人下怀。


“你做什么?”柳依依面色一惊,伸手要逃,不料下一秒便被言冰云轻易制服。


她不会武功,但要想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以,柳依依伸手去寻瓶中的迷药,但却在伸出臂膀的那一刻停了手。


“若非撂开手,我便叫了。”


女子发中带香,是他一贯熟悉的凝露,一时惹得言冰云有些恍神。


“我就算想做什么,也得等我伤好了以后。”言冰云盯了片刻,放手的速度俨然比之前慢了许多。


“我以为你总和那些正人君子的词儿擦上边。”柳依依手边劲道未停,顺着言冰云的伤口来回涂抹,惹得小言公子剑眉蹙紧。


“也不是没想过。”言冰云言简意赅,占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话的便宜。


“你!”柳依依气急。


言冰云望向来人,自觉她没了抵触,口中第一次失了经纬,仿佛她一直呈现出的从容在心上添足了刀疤,他从不脱口欲出,却几番在这女子面前尽失颜面。


兴许是那些年的话太多,如今两两相望,倒再添不出些别的来。


“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公,回去做这郡主,也不全是为了那些。”柳依依试图将言冰云的腰身掰正,却始终拗不过身下之人。


“那你别动手动脚的,我保证不走。”她叹气,开口说要让步。


“郡主之位于我,不过再附了层枷锁,人这辈子,总是会不经意欠上很多人的。”


她既然选择继续开口,便料定了言冰云不会阻碍她言说,她的确怨怼言冰云不假,却仍然不忍将那等污名之词强加其身。


终究让范闲一语成截,这情债,难还。


言冰云昔年投身北齐,化名为云公子,安定下的去处除了拥翠阁,便再无其他,潜伏的生活暗无天日,在得见曙光的前一刻,日日皆是如履薄冰。


那里的老师父与言家有旧,彼时认识了柳依依,也只道是同谋之路有一条方便,也是于己方便,又听说对方是东临人,待自己彻查了底细后,方才彻底放下心来。


柳依依刚开始也并不服他,甚至不喜,直至那夜雪夜斗棋,言冰云才真正恍然,这姑娘是他这辈子不得多得的暖阳。


只不过万事都有个期限,柳依依的身份则是言冰云万万没有想到的变数,她当初不辞而别,只以为还了那份情,只是没想到,他会追过来,追到自己的心里。


言冰云眉间上挑,大有让柳依依接着说完的架势。


若说东临无心作乱,此话也太过儿戏,可柳依依不会害他,如今庆国内乱已自顾不暇,她既然来了,于大局也更有助益,这是言冰云唯一可以笃定的事。


既然如此,这笔债,终究得欠进小盒子里。


“我明白。”言冰云生生令自己撇开眼,不禁软下口气。


“我不需要你明白,我也根本不打算明白你。”柳依依手上的劲道未改,可面上分明已换上一副两不相欠的姿态。


从前是可以,如今怕是连可能都渐成奢望。


她出身皇权,合该是个极通透的女子,除非————她不在乎了。


“柳依依!”言冰云这次是真急了,“我想你明白。”


这是他如今能承诺的所有,偏偏时间这东西横在中间,令他数番为难,他们终究隔着国家,隔着仁义,言冰云目色炙热,盯着柳依依不发一语。


“病从口入,即日起,饮食忌辛辣。”柳依依叹了口气,没有正对言冰云的双眸,一张嘴不肯说下的事儿,就算是拿刀架在人脖子上,结果也还是一样。


“夫人说的是。”柳依依扭头要走,耳边忽得闻听这话,身形陡然一滞,却久久不曾出口否认。


欠的人是回来了,要是心也有那么容易,就好了,柳依依鼻头一酸,压着鼻音娇娇。


“你送的山楂太酸了,下次制成糖葫芦,再送。”


轻飘飘的几句言语,立时抚平了言冰云心中惶惶,可算是有几分在意我?言冰云望着柳依依身去忙碌的背影,微微勾唇。


别忘了,待茂密山楂满枝头,你我殊途同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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